“你父亲不同意”
闻堰重复。
短暂的沉默,应慕怀点头“我想试试说服他。”
闻堰摸了下微硬的发茬,触感代表着军人的干脆利落。这种硌手的硬度给了他勇气,说“那就不说服他了吧。”
应慕怀转向他,色泽冰冷浅淡的眸子,直直跟他对视。
虽然知道这些话说出来非常渣,恶心,恨不得给自己一拳,闻堰还是要说“我父辈也不同意。”
应慕怀唇动了下。
“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少给他们添麻烦。”
说这句话的时候闻堰情绪平静,心里也空荡荡的,轻松地说了出来。
“为什么”应慕怀问。
不知道是在说服谁,闻堰说“真的麻烦,我们结不了婚,也生不了孩子。你父亲是我宿敌,巴不得我去死。反正不管从什么层面来说我们都不合适。”
应慕怀不是感情激烈的人,听到这些话也没流露出特别的痛苦,但他开口。
“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不应该挺难受总吃药,受伤,你也是冷冷淡淡的。”
应慕怀安静了下来。
自言自语似的,闻堰指间夹烟杵下弯曲的黑灰,说“真的没办法,分开,你去开始自己的人生。”
像梦,梦美好却不切实际,醒来后面临的仓促才是人生。
“我想和你在一起。”应慕怀说。
尽管话里没什么温度,但闻堰一瞬间不可抑制地升起狂暴的念头,想搂着他,抱着他,狠狠地亲他吻他。
但这样眩晕的感受来势汹汹,去如山倒,闻堰平静了下来。
“不可能在一起。”
两个人都是平静的语气,毕竟信息素没被调动时,aha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理智。
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在聊天气。
话说完,闻堰掐灭了烟,准备离开了。
背后,应慕怀冰冷的手指探过来,抓着手半折回去,话似乎有点儿颤音“我想,再做一次。”
看着他情绪的裂痕,闻堰心里好像塌下去一块儿,点头。
“好。”
与想象中铭记终生的刻烟吸肺区别明显,做的潦草,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应慕怀应该是想试着诱惑他,让他食髓知味,但还没开始就因为自尊心放弃了这种想法。闻堰做完很想亲一下他发红的眼角,但想想还是算了。
闻堰穿好了,到门口笑着说“以后要咱俩真成敌人了,我让你三次。”
政场三次,应慕怀要是够狠能给他摁到泥水沟里去,永世不得翻身。
离奇的气氛,屋里光线偏暗,应慕怀掀开被子起身。
闻堰突然有点儿不舍。
“拜拜。”
应慕怀看着他,动了下唇“再见。”
竟然是好聚好散。
闻堰心口好像被挖了个坑,空荡荡回到军区,萧向阳磕磕碰碰走上来“分手了吗”
闻堰“分了。”
“你很懂事。”萧向阳松了口气,他心里不相信aa能有什么感情,安慰道,“别在军区继续待着了,出去任职,见识到更多的oga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闻堰点着烟,垂下视线,貌似平静地听着。
“等出去后,叔叔给你找个好看的。小应宗的外貌确实摸天花板,但不说超过他,同样好看的应该能找到。”
像是哄小孩子,萧向阳不断地说这种话。
闻堰长腿搭着椅子,听他喋喋不休地安慰,似乎自己不领情都说不过去。不知怎么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排解不开的情绪直接让他爆发地踹倒了铁制桌子。
“能不能别再逼我”
嘶吼,伴随着椅子触地的尖锐巨响
萧向阳顿时闭紧了嘴。
闻堰浑身暴躁地涌出信息素,抓了下头发,分不清楚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明明没有特别的悲伤,但似乎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感到快乐。
说了再见以后,应慕怀就消失了。
闻堰离开军区,正式进入帝政处就职,刚进去就衔了将职。
指挥系和具体的作战系不同,属于办公室内较为清闲的职务,闻堰却比以前更忙了。
闻家从闻堰父亲战死后,权力暂时由属臣代理,闻堰接任后要做的事情是一件一件重新将权力揽入手里。毕竟是掠夺,所以手腕不可避免变得残忍起来。但萧向阳对他的转变却很满意。
他不再像个热血沸腾的孩子。
因为忙,闻堰脾气变得非常暴躁,阴郁,但也深沉了很多,比起以前更令人生畏。
听起湛修的讨论才知道“小应宗人不见了。”
闻堰夹着烟,埋在文件堆里,抬起视线。
湛修说“内部消息,小应宗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但应思年给出的回答是,他还在实验所从事研究工作。”
闻堰视线垂下,脸上没什么情绪。
湛修打量他半晌,才笑着说“我以为你感兴趣呢,不感兴趣啊”
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闻堰做不出回答,很多次梦见他,醒来除了一种空虚的感觉似乎没有别的。听说aha和oga的羁绊会更深,一旦分手要死要活,而他竟然能这么平静地过下来,也许当初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吧。
应慕怀对自己,可能感情,也不深吧。
他继续工作。
湛修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忘不了他”
不等闻堰说话,湛修感叹“这一年你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闻堰漫无目的想了下。
是为应慕怀变的吗与属臣的博弈有时可以不用这么绝情,但一想到连应慕怀都能放手,不硬着头皮往下干不是对不起他
居然做到了这个份上,就要做绝。
“过两天休假,天气似乎都不错,去一趟海边玩儿呗”
湛修说,“你也散散心。”
闻堰转着笔,湛修已经出门了“就这么说不定了,不来谁孙子。”
夏天的海边,海风一吹,咸味的海风扑进鼻尖,有种奇怪的潮湿的味道。
海堤绵延一线,沙滩上全是游客,太阳很高的时候水温也很合适,但大家只敢在浅滩游泳。
“那我过去了啊。”
湛修领着旁边的oga,极其狗腿,“别怕,不会游泳,哥哥可以教你。”
萧泓看了半晌,坐太阳伞下“早知道就为这狗逼谈恋爱,我还不如待家里陪老婆。”
萧泓儿子刚出生,虽然他被折腾得挺累,不过每天非常高兴。
旁边还有几个oga,世家名媛,明显是为闻堰来的。被盘东问西,闻堰索性起身,去了旁边抽烟。
每次有开心的事情都容易想到,如果阿怀在就好了,可以跟他一起快乐。
但这么想之后,仅存的快乐也会被一种虚无的情绪替代。
闻堰抽了四五根烟,那边湛修挥手“过来,椰汁喝不喝我点了啊。”
闻堰掸去烟灰,起身,注意到前方推着婴儿车过去的背影。
身材高挑颀长,金发短短地贴着耳侧,一手推着婴儿车,另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超市购物袋,装着奶粉等一些婴儿奶粉。
闻堰多看了两眼。
背影非常眼熟,但看到这个头发,却否认了是应慕怀。
他不会剪掉头发吧。
旁边有来回奔跑的小孩儿,从对方身旁撞过去,撞坏了本来岌岌可危的购物袋。对方半侧过脸,蹲下身,收拾散落一地的婴儿用品。
刹那间流光惊动,闻堰顿了一秒,失控地朝他大步奔去
应慕怀捡起东西却没地方放,正在思索,头顶落下漆黑的阴影。
似乎带着喘气,望眼欲穿的,浑身发热地看着他。才一秒,应慕怀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他抬起视线。
闻堰直直看着他,应慕怀比起一年前瘦了很多,头发明显是为了便利剪短的,眼眶瘦的脱了形,但眼眸还是冰冷如机器,平静地看着他。
婴儿车里,崽崽开始大哭。
应慕怀给他抱到手臂里,贴着额头感知了几秒,抚摸着头发轻声说“爸爸在,不哭。”
孩子可爱,头发是软绒绒的黑色,眸仁潮湿,奶唧唧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哭的很厉害,似乎身上哪儿疼,但并没有伤口。
应慕怀低声叫着“崽崽,不疼了,不疼了。”
闻堰本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怔了几秒,蓦地松开。
“你结婚了。”
应慕怀忙着哄孩子,没搭理他。
处在这种情况下,闻堰突然觉得很尴尬,往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
应慕怀看过来,从刚才对待小孩的柔软,转为一成不变的冷静。
“去哪儿我正好在找你。”
闻堰重新站住。虽然有很想跟应慕怀和好的想法,但看见了小孩,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有事”
应慕怀抱着孩子,转过去“把东西放进婴儿车,跟我来。”
发号施令的语气。
闻堰顿了好几秒,没太清楚他哪儿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何况对他的儿子,闻堰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和好感。
还站着,应慕怀不耐烦“快点儿。”
“”
闻堰咬了咬牙,捡起婴儿用品放刚才宝宝睡的地方,推在身后跟着他走。
可能十来分钟,十几楼的海景房。屋里非常干净,整洁,不像经过主人精心修饰的家,反而像紧急避难的商品房。
抱着哄的一路,宝宝还在嚎啕大哭,抓着应慕怀的手指放嘴里撕咬。
闻堰送他到家,冷眼看他哄孩子,说“那我先走了。”
应慕怀头也没抬“站着。”
“”
估计他大概刚跟自己分手就和别人发生了关系,孩子才会碰巧这么大。换以前闻堰还有心情伺候他的公主病,现在,对不起,没有。
拉着门,立刻要出去。
“站住”
应慕怀声音抬高了点儿,怀里的宝宝还是大哭,用力抓握他的手指。
闻堰烦得要死,准备走那一瞬间,应慕怀低着头,喉间滑动,眼泪开始往下掉。
被这幅场景惊讶到,闻堰停住了脚步。
应慕怀嘴里说“不疼了,不疼了。”起身,似乎是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从柜子里取出一颗止痛药,捏碎了兑进奶粉里。
边拍宝宝的背,边喂他喝,因为宝宝哭的打奶嗝,奶水滑下唇角,喝的非常艰难。
应慕怀边给宝宝喂奶,眼眸里非常的柔软,唇瓣抿紧,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喂了多久,他就哭了多久。
闻堰脚钉在原地,面对应慕怀的反应,紧闭着唇半晌才开口。
“你到底怎么了”
应慕怀嘶声道“产后抑郁。”
又顿了两秒,闻堰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拿出手机“你妻子呢我帮你联系一下。”
“我没结婚。”
越说,闻堰脑海里一个念头突然明晰起来“这是,谁的小孩儿”
“你的。”应慕怀说。
闻堰眼皮掠低,没想到他居然不择手段用自己的精子弄出了一个小孩儿,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还是什么。
咬着牙关,齿间几乎磨出血腥味儿“谁生的”
孩子的另一位血缘亲属,是谁
刚想骂他不过分吗,为什么要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弄出这孩子。似乎听见应慕怀说了下一句,闻堰话戛然而止。
宝宝喝了奶,哭累就睡着了。
“我生的。”
应慕怀站起身,边重复这句话边解开了衬衫。
他腹部有两道横亘极长的伤疤,肉红色附近密布着缝合伤口,让曾经完美的身材仿佛被腰斩,触目惊心。
“形成胚胎后植入腹腔内的人造子宫,发育成熟后,通过剖腹产出。”应慕怀说,“崽崽在第八、九个月时,因子宫体积过大,压迫胃部和其他器官,导致我天天呕吐,腹痛,失眠,甚至失禁。”
他继续说“生下他后,切除人造子宫时牵涉到太多腹部神经,我经历了几次大出血,数度面临死亡。”
“即使在刚开始怀孕最轻松的时候,也因为呕吐,手脚酸痛,食欲不振,每天失眠到凌晨。”
应慕怀皱了皱眉,仿佛说着无关于己的话。
“那个时候,我很希望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但是你不在。有几次痛到昏厥因为梦见你,我才能醒过来。”
“闻堰。”
应慕怀嗓音仿佛被水浸泡过,冰冷,又澄澈。
“虽然信息素无法回应你,但我经历的痛苦,还有崽崽,就是我对你全部爱的证明。”
“堰哥又请假了”
湛修站在办公室里,举目四望,秘书看了他会儿“这次比较干脆,为了规避翘班和迟到,直接请了一个月。”
湛修快笑不出来了,因为闻堰请假,意味着这些工作都、得、自、己、来
但重要的文件,又必须请他过目参阅,所以他不得不两头跑。
湛修携着一沓帝国机密文件驱车到了海岸边的某栋房内,按照闻堰给出的定位,敲开门。
aha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冒油花的铲子,看他“很着急”
“着急,东8区又要造战舰,他妈哪儿来那么多钱给他造战舰,不给呢就抱着你大腿哭。”
湛修累的一批,想进屋“堰哥辛苦你给我倒杯水。”
“倒个屁,出去。”
闻堰指了下门口那条线。
“”湛修惊讶住,“进屋聊,不行”
“阿怀不舒服,不想闻到陌生人的味道,你别进来,再往前走一步我揍你了。”
湛修“我跑了半座城市。”
“少跟我来这套。还有什么事赶紧说,锅里有菜。”
“”
湛修吸了口气“西9区,申请建立一支新的特种部队,并配备首都军区的相同武装。”
“叫他滚。”
“好的。另外萧叔让我转告你,是时候收回兰家那边的地产和公司了。”
“我现在没空,过段时间。”
“”
里屋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闻堰开始摘围裙“阿怀起床了,你赶紧走,他心情不好要打人。”
“”
湛修顿了好几秒,意识到无法挽回,“行,我走,我走就是了。”
结果刚走出没两步,突然被叫住。
闻堰轻描淡写道“叫萧叔最近有空准备一场婚礼,婚姻法禁止aa结婚的地方立刻修改,两个月内,我要和阿怀结婚。”
“操”湛修惊呆了,“两个月,拟草案都没这么快”
“所以你们自己想办法。”闻堰准备关门,“我老婆孩子都生出来了,还他妈吊着,总之两个月办不好这件事要么你们死,要么我死。”
“”
门“哐当”一声,在湛修面前合上。
湛修谁不骂一句操
屋内,卧室门打开。
应慕怀穿件真丝睡衣,半垂着眼皮,眉眼几分刚睡醒的厌倦,先看了看小床里的崽崽,坐回沙发。
闻堰坐到他身旁,说“锅里菜快好了,还熬了汤,我五点半起床去早市买的乌骨鸡。”
本来想得到应慕怀一个眼神,但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似乎没听见。
就,特别冷漠。
闻堰失落的心情迅速被老婆好踏马可爱所填补,即使没睡醒起床气很大冲自己发脾气也特别可爱闻堰捧着他脸偏头吻着唇瓣。
应慕怀推他“烦。”
推完,应慕怀掠下视线“谁来过”
“”
闻堰面不改色,“送快递的,味道很大”
说完,又靠近吻他,唇瓣亲到眼角,几乎忍不住给他抱到怀里。
“阿怀,我好喜欢你。”
应慕怀眼皮跳了下。
“你好可爱,宝贝儿。”闻堰疯了似的,喊两声就开始发情,凑近咬住了他冷白的耳垂,不住厮磨。
应慕怀自从怀孕后每次睡醒都有十来分钟的迟钝,所以昏沉沉坐着没动静,任凭闻堰单方面性骚扰。闻堰动作很轻,难为一个大猛a碰他时手脚轻的像抱孩子,一会儿亲亲脸,一会儿亲亲耳朵,一会儿亲亲眼角。
还一直发出狂热爱慕者的羞耻语言。
“阿怀,早上好,爱你,爱你,爱你”
应慕怀总算彻底清醒了“走开。”
闻堰“”
虽然但是,有一说一,这样冷漠无情是真踏马可爱。
应慕怀到婴儿床边给崽崽抱怀里,测了温,再看了看奶牙,抱到桌上吃饭。
崽崽呢,又特别黏应慕怀,一直抓着他的手指咿咿呀呀,但凡闻堰碰一下,立刻放声大哭。
就很烦。
应慕怀忙着给孩子喂奶,闻堰端碗在旁边看了半晌,没忍住露出了笑。
其实,真挺好的。
总算给崽崽喂完,开开心心地被放回婴儿车里睡觉。应慕怀看了下表,准备去健身的房间锻炼,恢复下怀孕后开始流失的体力。
闻堰跟了两步,揽过腿弯拦腰给他抱起来,推门进了卧室。
“运动啊我帮你。”
“”
放床上,应慕怀抿了下薄唇,看着他。
“昨晚,才做过。”
闻堰覆身,亲他的耳侧和头发,开始长长后又变得柔软了,散发着香气,直到重新吻回薄唇。
气氛变得热烈,应慕怀被压到柔软的枕头里,对方是身材高大的aha,但经过日夜相处,他不再生理性炸毛或者想避开了。
一寸一寸,被轻柔地吻着,意识逐渐混乱的时候,手指突然感觉到微凉的东西。
环状,冰冷,贴合着无名指。
“和我结婚,阿怀。”闻堰喘着气,似乎克制着,抚摸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战栗。
应慕怀安静了几秒。
身上的人,呼吸落在颈侧,烫得像滚过去的火。
痛楚和爱意,交织在同样的语言里。
“分手了我让你三次。结婚,我让你一辈子。”
像一首完美的歌曲,写上合意的休止符。
“阿怀,让我像你爱我一样爱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