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非常好。
指挥哨声响起后, 闻堰偏头在应慕怀脸上亲了下,整理裤子“我走了啊,晚饭吃食堂就不跟你一块儿, 下了晚操有时间吗出来玩儿。”
对面没动静。
应慕怀半闭着眼,衣衫不整,颈口往下的锁骨遍布着咬痕, 还没回过神儿。
闻堰走了两步,哗啦, 推开了木质窗户。
阳光照到屋里。
c9实验室某些项目与军队有联动, 实验室的研究员住在军区大院。从应慕怀单位分配的房子望出去, 一片广阔的操练场,左手边走几百米是食堂,早晨,军用皮卡车摇摇晃晃而来, 载着研究人员去穿过操练场去更深处的实验所。
闻堰点了根烟, 回头, 应慕怀半撑起身,金色长发从肩头披散下去,指骨形状异常修长美观, 接过了闻堰递过去的烟。
“出不出来半天说不出句话。”
应慕怀吸了口烟,理着刚才被闻堰用力拽过的头发,皱眉道“实验室可能有事。”
“没事儿就出来玩,去酒吧也行,反正今天休假。”
应慕怀还是没说话。
闻堰走近,半蹲下身,捏着下颌吻了上去。触及的唇柔软,红肿, 刚品味就回忆起了才经历过的疯狂。闻堰加深了吻,应慕怀没特别热情的回应,但也没抗拒,随着亲吻的热切,夹着烟的指尖轻轻掸了掸。
“操,小宝贝儿。”闻堰没忍住,边骂边松开了手。
应慕怀抿唇,看着他。
闻堰开始换军绿色t恤,手臂支出小幅度的折角拐过去。他身材漂亮,绷实的肌肉豹皮般紧缚着骨架,颈部伤口细密,仔细看,锁骨底层刺青纹着几个字母。
yh。
靠近心脏的位置。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许放我鸽子。”
打完招呼闻堰出门,走下那条冗长的台阶。
一成不变的阴暗,让他想起了应慕怀刚来军区的时候。
退军校后应慕怀回大学读了一年,然后跟导师来了c9实验室。他刚分到这屋里时,所长叫几个兵帮忙扛生活用品,闻堰主动来的。
当时应慕怀穿身白大褂,东西还没放已经先去实验室熟悉了环境,出来时,手指穿过白大褂的衣摆揣在兜里,露出的手背瘦削冷白,就站在卡车旁边静静等着。
等着人来伺候他。
非常的矜贵。
闻堰顶了个兄弟的岗帮忙拎东西,跟他对上视线,没忍住笑了。
能够再见面,不知道跟自己在电话里使劲儿撺掇有没有关系。
大概在两年前,闻堰参加军校生拉练跟应慕怀在深山老林里相处了两天,完事后要上电话号码,隔三差五找他聊天。
军区没假期出不去,平时都电话里撩,放假了就去帝大找他。
应慕怀虽然话比较少,但出乎意料的没流露出反感,一约就成功,一约就成功。
再然后,是应慕怀跟导师来了军区的实验室,新人,什么都不懂,上思想教育课、四处闲逛、找吃的地方、混酒吧,全都是自己带他乱跑。
后来,顺理成章的,闻堰趁着应慕怀过生日,实验所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捡便宜出去给应慕怀买蛋糕,顺便在他吹蜡烛的时候表白了。
现在,跟应慕怀在一起也快大半年。
两个人都是aha,公开影响了不太好,所以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
闻堰穿过操练场,回去,大队长丢下起重器看着他笑“又去哪儿混了”
闻堰取下手套,没说话。
“我闻你身上这股爆过信息素的骚味儿,就这么几个小时,还去找人泻火了”
闻堰转过去,似笑非笑,若无其事比了下手指。
“对啊,羡不羡慕”
“爬爬爬。”大队长揽着他肩膀,“约好了晚上去酒吧浪,下了晚操就去,跟守门的已经商量好了,你放心来。”
“知道。”
闻堰应了声,准备走了。
背后,大队长还喊“把你老婆也带来我们瞧瞧”
闻堰摆手“我老婆高贵,你们不配。”
中队长气得直乐“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吧”
军队oga少,beta都少,为了发泄欲望,形形色色的替代品不计其数。
闻堰往前走了两步“你再说一句。”
中队长平时爱逗,仗着年龄大倚老卖老,没想到闻堰有点儿认真了,赶紧道歉。
闻堰拿捏他两把,没再废话回了宿舍,找了件衣服,等晚操结束后才换上。
湛修看见他,惊讶“穿这么帅”
“我不穿衣服都帅,不像你。”
湛修似笑非笑“我看你是被小应宗人传人,变骚了。本来多硬朗一a,现在净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闻堰往身上喷古龙水。
“他也来啊”湛修问。
“他不来,我收拾什么”
湛修竖起大拇指“行,a为悦己者容。”
守门岗位对这群纨绔每周五晚上溜出去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惊,还特意行了礼,湛修上去吊儿郎当请烟,闻堰没管,先出了军区的大门。
路边停着一辆敞篷跑车,火红色,造型相当骚气。闻堰看笑了,回头“你的啊”
湛修抖着烟盒走过来。
“小红的。他爸看他找了oga送的礼物。借来咱俩玩玩儿。”
边开门,边问“小红今年回去就领证了,你呢”
“我什么”
闻堰换了个坐姿,半搭着手臂,转头看后退的风景。
“你都21了,我估计那帮老东西该找你催婚了吧。”
闻堰眼皮跳了下,转过去。
湛修不以为意开着车“毕竟你啊,又不能跟小应宗结婚,玩过了就断了。我上次听我爸说,他们跟第三亲王商量,想把白露公主嫁给你。”
闻堰动了动唇,没吭声。
“拉拢咱们嘛,贵族院里那群人全都是没用的古董花瓶,找个撑腰的,只能找到你。不过有一说一,白露公主长得还挺好看。”
他说的喋喋不休,闻堰听烦了,撑起身将手指放到他颈部,用力捏了一把
湛修疯狂捏方向盘。
“哎哎哎我他妈开车呢祖宗,别搞我”
闻堰松手。
松完,又点了根烟。
有点儿走神。
酒吧里乌烟瘴气,吧台灯光黯淡,军区附近的地方都挺偏僻,这个酒吧简直像大漠深处的一株仙人掌,鹤立鸡群,满足了很多人饥渴的愿望。
酒吧里本来闹闹嚷嚷,门打开,闻堰这几道aha的身影进来,身高和体格一看就是旁边特战军区出来的。酒吧气氛安静了几秒。
闻堰到角落坐下。
尽量低调,免得被什么东西缠上。
同行的还有其他连的兄弟,看着面熟,但具体说不出名字。看见他后打招呼“堰哥,稀客,来来啦,喝一杯。”
闻堰跟他们喝了几杯,心不在焉,被湛修拽了下衣服。
“等小应宗”
闻堰斜看他“嗯。”
“行,你自己玩吧,我去看看上周那小奶o还在不在。”湛修调头去了后院。
左右无聊,闻堰等得有点儿烦了,到前台打电话,刚拔出号,耳边响起仿佛被冰水润过的嗓音。
“干什么”
回头,应慕怀手指撩开门帘,视线掠低,正看向自己的方向。
他就穿了身简单的白衬衫,腰身勾勒,气质干干净净,头发绑起来垂在颈后,只细长的眼角附近垂下几缕散落的头发。
闻堰笑了“你才来啊,等你半天。”
应慕怀“实验室忙完就来了。”
带着他回角落,其他人认识这是实验所的人,也知道应慕怀的名字。不过因为此aha比较高冷,而作战单兵跟研究员也共同话题实在缺乏,就打了个招呼继续各玩各的。
暗里,看不太清,闻堰手指挪动,牵住了应慕怀的手。
有人吆喝“喝转场吗堪比海天盛筵,谁先喝趴谁就去找后院那个小奶o要联系方式,行不行”
反正是找借口喝酒,干什么都行。
闻堰跟着喝,他酒量一般,但因为平易近人,所有人都爱开玩笑灌他酒,喝着喝着就醉了。
“堰哥,那就你去找小奶o要号码了啊”
闻堰说“那怎么行”改了语气,有点儿吊儿郎当的,“找个a要号码行吗”
一片吁气声“那不行那不行,aha我都看吐了。”
“是不是玩不起啊你,后院,堰哥赶紧去”
“”
闻堰转向应慕怀“我觉得他比小奶o好看多了。”
“啊这”
“拿aha跟oga相比本身就很奇怪吧”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小奶o能亲,猛a又不能亲。”
闻堰顿时转过去“给你们亲一个。”
不过还没凑近,被应慕怀推开,人冷冷淡淡地出了门。
大家哄笑,都没当回事儿,虽然高岭之花被挑逗得花容失色的场面很有趣,但对热衷感官和欲望的aha来说,还不如oga的一个回眸。
只有湛修凑近“人怎么走了”
闻堰“他出去透个气。”
“哦,小应宗一直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谈了恋爱也这样啊。”湛修比较没经验,随口说,“我还以为他会热情似火呢。”
闻堰笑了“你又知道他没有热情似火”
“一般来说,再冷漠的aha,都会对老婆热情似火。该说不说,你俩谁在下我一直没问过。”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毕竟,没有哪个aha愿意雌伏在另一个aha身下。
这就是aa恋这么少,并禁止通婚的原因之一。
搞得不好就是互相残害。
闻堰瞟他一眼“问这么多,你对aa感兴趣”
湛修迅速划清界限“我只喜欢小奶o,为小奶o献出心脏,谢谢”
“那你去后院要电话号码。”
任务丢给他,闻堰起身找应慕怀。
在酒吧旁边的停车场,应慕怀点了根烟,眉眼隐隐绰绰。
“怎么出来了”
闻堰问。
“不喜欢那种气氛。”他回答。
闻堰走近,抵着他肩膀一推,推到了楼梯旁狭窄的角落,开始粗暴地吻他。
aha启了唇峰缝,任由闻堰攫取他的舌间的柔软,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因为闻堰耐性比较好,连着亲半天都不带喘一下,最后还是应慕怀推开他,唇角牵出了湿润的银丝。
耳边,酒吧的玻璃门开开合合,响起醉鬼骂骂咧咧的声音。
闻堰重新靠近,影子几乎全部笼罩住他,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
抚过的皮肤光滑干燥,应慕怀退了一步,直到脊梁抵着墙壁。
“宝贝儿我再亲一会儿。”
应慕怀挡开“有人。”
“知道知道,人家也看不见。”闻堰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含着耳垂吮得发热,而应慕怀还是清清冷冷的看着他。
一直以来过恋爱生活都是,刚开始信息素互斥需要吃药才能顺利进行下一步。后来适应后不用吃药了,但闻堰一般兴致高昂,而信息素被压制的应慕怀一直有点儿勉强。
莫名想起刚才的玩笑,闻堰停下动作,问“宝贝儿,爱不爱我”
“”
应慕怀舔了下唇,看着他,没说话。
从车上听说老一辈要安排他结婚到现在闻堰心情都不能算很好,鬼使神差地,坚持问下去“爱不爱我”
边问,边搂着他的腰,有一回事没一回事地亲亲耳朵。
应慕怀安静了半晌“爱。”
“爱什么”
“爱你。”
“那为什么一直这么冷淡”闻堰贴着唇重新吻了上去。
旁边有人经过,闻堰抬起手臂抵墙挡住了应慕怀的脸,等下半句话。
但应慕怀这种废话很少的人,不会有下一句。
“”
等了会儿没有结果,闻堰笑着抚摸他的头发。
应慕怀脸精美又冷淡,发丝却很柔软,指尖能柔顺地梳到发尾。被灯光照亮,浅色的瞳孔泊着凉意,aha特征明显的高挺鼻梁和犀薄的唇,带着攻击性,像不会融化的坚冰。
典型的a性特征。
但有很多时候,闻堰希望他是个oga。
这样,谈婚论嫁的话题就能轻易说出口了。
“还回集体宿舍吗”
“”
“走吧,开房。”
aha体力旺盛,下午刚缠绵,现在劲儿又上来了。
在附近的宾馆,不可避免有肌肤之亲,闻堰被吸引着失控地掠夺和侵、占他,但事后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夹着烟缓缓吐气却有点儿空虚。
一直以来落到低谷后,因为aa没有信息素抚慰心理和情绪,满足感几乎很少。
取而代之是一种让人焦躁的冷静。
除了能回忆起刚才感觉不错。
闻堰有时候会产生错觉去怀疑,跟应慕怀待在一起源自军区oga少而他正好能满足他,还是感情占着上风。
两个aha之间,信息素都不会互相吸引。
这样的生理构造,怎么会有感情
酒吧回来后继续日常的训练,微热的暑气消散后,平日的训练更加繁忙。正在食堂吃饭,突然被总指挥叫去办公室。
闻堰刚进门,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应慕怀。
办公桌旁边的应思年脸色狰狞。
“有人打报告到了我这里,说你和应慕怀有不正当关系。”
军队里,明令禁止aa恋爱。
闻堰顿了两秒,开始追忆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但这个根本不重要,甚至于他俩在一起干了什么都不重要。
应思年“你们马上划清界限”
应思年是应慕怀的爸爸,闻堰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在思考,没想到应慕怀先说话“这跟你们没有关系。”
他刚说完,被一耳光抽在脸上,顿了几秒,直直看着应思年。
应思念阴郁道“你给我闭嘴,丢人现眼。”
说完转向闻堰,“马上划清界限,这种丑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从跟应慕怀在一起第一天起,这个结局闻堰不是没预料过,因为在应思年眼里他就是一条没教养的丧家之犬。
先不说aa到底招谁惹谁,光看应思年对应慕怀怒其不争的态度,就让闻堰瞬间爆炸。
“你他妈神经病是不是”
顶撞长辈和上级,应思年神色更为狰狞扬起手似乎要落下
门推开,萧向阳急匆匆进来“堰子,你干嘛呢”
闻堰退回去“叔叔。”
萧向阳急得满头大汗,连忙道歉“应指挥,对不起对不起,闻堰刚冲动了。这事我路上听副官说了,俩孩子都小,难免会犯这种错误,咱们加强思想教育就行了,别着急别着急。”
应思年神色忍耐,背过身去“简直荒唐”
闻堰父亲死得早,从小是萧向阳给他带大的,彼此的脾气都很清楚。闻堰必须顺毛,不顺来一个燎一个。萧向阳坐下了,就在那儿劝“堰子,你跟小应呢可能不太合适,以后大家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你慢慢就懂了。”
没回答,闻堰到应慕怀身旁查看他脸上的伤口。
这傻逼,光看之前逼着学生物的应慕怀去军校就知道是个极品,自以为是,极其自负,掌控欲强到离谱。
手指刚摩挲着眉眼,听到气音回头。
应思年开始瞪应慕怀。
应慕怀顿了一秒,没动。
下一瞬间,应思年大步跨过去,拽着他的手,直接拉扯过来。
“你还冥顽不灵站在他身边干什么,丢人现眼这么久,还嫌不够”
萧向阳立刻又来拉扯应思年“哎哎哎应指挥你也别生气,孩子还小,不要打啊骂啊,你好好跟他讲道理。”
萧向阳和事佬地劝,应思年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最后结果就是办公室里,萧向阳摇唇鼓舌,说的口干舌燥,大家表面平静其实各怀鬼胎。
再接着,应慕怀被应思年弄去关禁闭。
他的儿子他有权利教,其他人管不住。出了办公室,闻堰抬起视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一堆人。
都是父亲战死后,手里的兄弟。
20几年,闻堰被他们抚养长大,仗着被偏爱也曾经无法无天调皮捣蛋,他们秉承着对父亲的忠诚,一直待自己非常好,仿佛亲生儿子。
但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这群人,现在全部面露焦虑,相当烦闷。
“按理说成年以后你就可以继承父亲的宗位,只不过因为还在军区服役,权力暂时没有回归到你身上。”
“应思年一直觊觎着鲸吞蚕食咱们闻家的势力,所以他宁死不会让儿子跟你惹上关系。”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小堰,你不应该喜欢应家的儿子。”
说教的语气从小听到大。
背负父亲的遗志,闻堰张了张嘴,却完全无法反驳。
以前稍加想象,很快因为麻烦而停止了思维发散,觉得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因为这段感情,闻堰非常清楚
他和应慕怀没有未来。
心里只有光耀闻家的中老年人不会明白他的感情
即使理解,横亘在他俩之间还有帝国的大江大河。
“法律禁止aa结婚,防范宗家联姻势力倍增波及国家安全。
你的父亲为帝国战死,你是帝国养大的孩子。
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应该效忠帝国,为帝国考虑。”
闻堰听着,操练场上哨声来回震荡,但他的心里却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陷入了寂静。
跟应慕怀在一起非常快乐,像是年少时做不完的梦。
但梦,终究有醒的一天。
“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
他们的话不算严厉,对从小就接受军武教育的aha来说,点到为止即可。
他们相信以闻堰背负的责任和遗志,冷静理智的头脑,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闻堰坐在石阶上,点了根烟。
天气开始转凉后训练时的背心会统一要求替换成t恤,黏着风干的潮汗,脊背爬上一股簌簌的冷意。
梦醒早有预料,所以他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再见到应慕怀,他从紧闭室放出来,人似乎消瘦了不少,靠着乒乓球台点了根烟,抬头吐了口烟气,手指有点儿发抖。
“我父亲还不同意 ”
应慕怀揉了下手腕,声音仿佛浸泡过冰水,“但我打算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