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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淳瞳眸一缩, 一袖子就扇在他脸上“放肆”
闻曜风默契偏头躲开, 假动作配合无间,仿佛是在和他跳双人舞。
潘笑冷着脸道“走了。”
“嗯。”闻曜风把水仙花揣进袖子里, 像不良少年被教导主任领走。
两个大臣一东一西相背离开,身后跟着的太子王爷倒是在悄悄挥手。
拜, 回头见。
也是不怕被摄像机拍到。
闻曜风再跟着潘笑回听香榭的时候,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等会先暂停一下, ”他借口找的很随意“我去趟洗手间。”
潘笑就在旁边,这时候查看线索太容易被
白淳的性格他很清楚。
不喜欢打扮, 不喜欢招摇, 平时队里排舞台队形都很谦让。
刚才公投现场,白淳先是让手下摆几盆花过来, 又主动把其中一朵簪在鬓边,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闻曜风溜进盥洗室的隔间,对着灯光细细看花。
正面是洁白花瓣,花蕊明黄色, 沾了些熟悉的香气。
他把花柄翻了过来,随即笑出声。
也是够明目张胆。
水仙花并不大, 白淳用小楷在背面写了五个字, 空间刚刚好。
书市苍华经
刚才潘相姜太傅顾着互捅刀子, 谁顾得上看桌边那几盆花。
白淳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把金鸩羽放在一个能方便他们两人存放取用的地方, 做事确实细致到位。
闻曜风暗赞一声, 把花又小心地放回里兜掖好。
门外突然传来潘笑的问询声。
“小闻, 你在里面吗”
“在的, ”闻曜风按下抽水马桶“马上就好。”
“不不,我不是催你,”大叔点了根烟,状态疲惫“这节目组也够会玩,我上一期打躲避球都没这么惨”
“对了,”他靠近闻曜风的隔板门,压低声音道“你这个角色,主线思路该不会要搞砸每个任务吧”
“我本来就不太擅长玩这个,咱还是配合一下,给个面子呗”
闻曜风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潘笑想歪了。
其他类似的节目里确实有这种设定,某一方就负责装死a搞破坏,划水到最后成绩为0反而能赢。
“这还在录呢,”他笑着把话题偏开“看出来您头疼得不行了,确实辛苦。”
“哎,我还以为我演得倍儿棒,姜且那个狗篮子”潘笑按灭烟头,见闻曜风出来了,往洗手台旁边让了让“没事,我也是有点好奇,刚才那两个丫头也演得不错,可以去电视剧里跑跑配角多练下。”
闻曜风笑着没搭话。
她们估计很愿意,但粉丝未必肯答应。
这年头,一线流量要抢一线番位,根本不会演戏也得拿出底气来,有一半是维护粉丝们的集体攀比心。
潘笑这会儿也是吵架吵的疲了,不急着回去,又八卦道“那个小白”
闻曜风竖起了耳朵。
“白淳,淳王爷,”潘笑问道“他是单身吗”
某人警戒灯瞬间亮起“怎么了”
“嗨,这不是第一期播完,好多oga哭着喊着要嫁他,”潘笑感叹道“我家侄女儿跟着魔一样,看完节目连着给我发了十二条语音,还求我把她带到节目现场来跟白淳握个手。”
“当然啊,喜欢你的也多,”他感觉闻曜风变得有点闷,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我也是感慨下青春,想当年,哎,我也是大众男神啊”
闻曜风有点拧巴。
白淳被更多人喜欢是好事。
先前人气低迷了那么久,现在综艺成绩一路蹿红,讨论度高还有动图出圈,女友粉妈妈粉唯粉自然也会数量疯涨。
但他一想到那些oga亲亲热热地喊白淳哥哥,喊他男朋友,老公,胸口就像被什么木塞给堵住,氧气梗在气管里不上不下。
烦,想想都烦。
潘笑烟没抽够,先是闻了闻指节,趁着助理补妆继续在某人雷区里快乐蹦迪。
“还有啊,我听说有不少aha喜欢他,这事现在还挺流行的”
两个aha共同面对世俗偏见,逆反信息系的天然抵触执手同行,有那么点悲壮爱情的感觉了
“不流行。”闻曜风平直道“echo对外禁止恋爱,算是出道前就定死的规矩。”
“那多可惜,大好的青春啊。”潘笑看向他,往雷区更深处蹦“诶,你不会也没谈过恋爱吧”
闻曜风“”
“怎么能不谈呢”潘笑大力拍肩“年轻的时候不积累经验,以后碰见了更心动的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追这样不行啊小伙子”
再出去走剧情的时候,闻曜风还有点没缓过来。
潘笑抽烟打趣是一个状态,一转身又无缝切换作威严阴冷的潘丞相。
“这串璎珞,是可贵妃临终前交给我们的遗物。”
“她的妹妹小艾目前被姜太傅监视控制,手里还掌握了重要证物,见此物如见骨血,必然会全力效忠。”
潘笑在灯光下把玩着一串珠珞,询问道“我们现在去青玉府找人”
“我去就行,”闻曜风接过珠串,笑得贴心周到“姜太傅和王爷此刻估计还在面圣,您这边还要处理上林苑里搜集到的线索,不如留在听香榭里等等消息。”
潘笑露出队友终于不划水的放心表情,点头道“正有此意。”
闻曜风拎着珠串出门,扭头就往书市方向走。
先找金鸩羽送潘哥提前下班
书市就在糕点铺的旁边,桂花糕咸蛋黄青团被蒸出甜甜香气,闻着都让人有点饿。
闻曜风拿金叶子换了好些个,示意小太监阿福自己拿一个吃,把其他的分给附近的群演。
他又捻了枚金叶子,在旁边的糖画摊前站定。
小贩满脸堆笑道“这位爷,您想画个什么”
“来个迪迦奥特曼。”
小贩笑容凝固“听听不懂。”
“海绵宝宝好画吗”
“不太好画。”
“这样啊,”太子叹了口气,退让道“算了,来只长颈鹿吧。”
小贩默默画好递给他,钱都没收。
导演我快演不下去了
书市并不大,四个长架找一圈就能找到苍华经,泛着幽微暗光的金鸩羽被藏在这里,还沾了些灰尘。
闻曜风先是往书里垫了两三片糯米纸,然后才郑重其事把长颈鹿放了进去。
下班了送给润润吃。
白淳大概率不会在公开场合吃这种东西,但是会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闻曜风就喜欢看他这样。
他蹲着摸了摸羽毛,拉开领子把毒羽在胸口另一侧藏好。
还没等前襟扯严实,门口有人狼狈冲来,惊惶道“太子太子殿下,救我,救我”
闻曜风眼疾手快地把书放了回去,起身道“站住别过来我衣服还没穿好”
柯爱愣在原地“你在对着书架耍流氓”
“也不至于。”闻曜风两三下把胸口盖好,领着她往外走“你自己逃出来了”
“对,我逃出来了,”柯爱想起来她还在演戏,又摆出惊慌表情,努力赢得他的信任“我钻狗洞逃出了青玉府,现在潘相发动了暗卫要刺杀我,太子,你有我姐姐的璎珞,你知道潘相姜大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
闻曜风并不仔细分析她的立场,走出书市时脚步一顿。
“这是你的马”
柯爱以为他赞成自己这边的说辞,松了口气道“对,我的马,你快带我去上林苑,那边有”
男人摊开掌心“这个,懂吧”
柯爱呆住“啊”
闻曜风晃了两下掌心“懂了吗”
柯爱气炸“刺客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你还谈钱啊”
“原则问题。”闻曜风翻身上马,利索道“一共多少来着,给现金还是去当铺”
柯爱黑着脸把两袋钱掏了出来。
闻曜风飞快接了,又一伸手“利息呢”
小偶像还没接受够社会的毒打,捂紧钱包嘶声道“你是人吗”
话音未落,远处人群传来惊呼声,竟有两个黑衣刺客快步冲过来,三角兜帽长纱覆面,拔剑厉声道“大胆”
柯爱伸手就想拽着马鞍上去,手抓了个空。
“马呢,我马呢”
闻曜风驾着马围着他们三个人兜了一圈,怀里的钱袋叮当乱响。
“尸体处理干净点,天热了容易招蚊子。”
刺客
柯爱大脑内逻辑断裂“你不帮潘笑,也不帮我,你到底”
“不做选择就不会选择出错,下班多好。”闻曜风一扬缰绳,流氓得坦坦荡荡“走了,嘚儿驾”
远处传来几声刀鸣,城墙上的旗帜登时又落一面。
“柯爱出局”
闻曜风瞧了眼城墙上残存的四面旗帜,调转方向往回走。
按照柯爱的说法,潘相可能根本没有在听香榭等他,已经奔着上林苑去了。
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不对,玩这种游戏最好谁都不信,除了润润。
闻曜风隐约感觉到自己对白淳有那么点依赖,停下马想了几秒。
我最近是怎么了。
又是对队友蹭来蹭去,又成天想粘着他。
易感期也不至于这么反常。
他大概猜到了一点,但又有些抵触答案本身,索性把问题扔在那里,远远绕开。
多半是游戏里的吊桥效应。
再路过听香榭的时候,潘笑果然不在里面。
闻曜风还没去过上林苑,问了问路就准备过去夜奔一回,还没等他正式动身,远处突然传来了闷重沉钝的脚步声。
等等,那是什么
2
闻曜风寻声回首,竟真看见桥对侧有成片的玄甲军列队穿行,铁铠刀戟闪着寒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不对劲,一半虎符在他这里,怎么可能有人能调动军队
玄甲军人多势众,数百声沉重脚步踏过街市时,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就在这时,本应守在听香榭的太监阿福疯跑过来,急得衣服都被汗浸透。
“太子太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姜太傅假意请淳王爷看望陛下,一转头拿兵符突然逼宫,要你带着传国玉玺去,否则亲手杀掉淳王爷”
“王八蛋,”闻曜风骂道“就知道他要反”
他一扯缰绳狂奔而去,跑速快到如同乘风。
一路上玄甲禁军越来越密,刀枪剑戟无一不全,杀意简直如同尖刺密布的渔网。
阿福追在后面急得直喊“太子您好歹叫点人再去您这是送人头啊”
闻曜风寒着脸色往青玉府奔驰而去,马还没停稳就翻身跃下。
门口已经被禁军占领,里外全都是姜且的人。
“站住,不得进入,”侍卫举刀拦他“姜”
闻曜风一抬手把刀挡开,冷厉道“让开”
人群分开一条小道,路径指向淳王爷的中隐斋。
闻曜风跑得快到不像在录综艺。
闻曜风知道角色都是假的,故事也是假的。
可阿福说一白淳被掳作人质,暴戾杀意一瞬间从胸膛燃到咽喉,刺得眼眶发红,像是真入了戏。
他是我的,谁敢动谁死。
青玉府雅致宽阔,庭院幽深竹林处处,跑到最后闻曜风已经呼吸不稳。
丫鬟小厮被困在路边两侧,一个个满身尘土,还有兵士在粗鲁呼喝。
夜色里假石水缸东倒西歪,花圃里的芍药都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闻曜风深呼吸一口气,现在提剑杀了姜且的心都有。
他骤然拔刀出鞘,飞身几步冲进中隐斋。
“白淳你”
男人硬生生定在了原地,满载焦灼的半句话卡在咽喉。
姜且倒在血泊里,七窍发黑,早已没了气息。
白淳将蛇血酒一饮而尽,指节抹开唇角深红痕迹,垂着长睫,尾音慵懒。
“嗯在担心我”
“”
“”
闻曜风理智终于被拉了回来。
还好,我看中的oga没被别人抢走。
他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从雄性求偶期的暴躁状态里拔了出来。
姜且尽职尽责地趴了好几分钟充当尸体,趴麻了就悄悄挪下胳膊腿,继续瘫倒。
白淳没发觉闻曜风的失态,以为他只是跑累了,需要休息会儿。
闻曜风不太自然地咳了声,低头看姜且的尸体。
“怎么回事”
“金鸩羽,”白淳坐在主位抬腕喝酒,不紧不慢道“第一轮公投时给姜大人倒了杯水。”
闻曜风记起来当时倒水的是阿书,后知后觉道“你当时就给他下毒了”
“准确来说,是给所有人都下毒了。”白淳笑道“除了你。”
不过潘相只喝自己侍从倒的水,可贵妃没等毒发就被拉出去毙了,柯爱忙着吃瓜没怎么喝水,有点可惜。
他挽起袖子,推出虎符一整枚。
“先前姜太傅五连抽,中了半枚假兵符,索性就直接反了。”
闻曜风接过掰开一看,右边那半块里头写着假货两个字。
“行吧。”他叹了口气,无意中把心里话说出口“我刚才以为你真出事了,从东市跑过来一路都没停。”
白淳原本想取笑怎么玩个游戏还当真了,忽然有被触动到“谢谢。”
“这四年不一直这么过来的,”闻曜风无奈笑道“也没帮上忙,臊得慌。”
姜且不声不响地翻了个面继续装死。
“大胆,你这奸臣竟敢”潘丞相抄着板砖般的传国玉玺冲了进来,大吼道“放下”
坐在前头的两年轻人瞅了过来。
潘笑有点尴尬“王爷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