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恬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想起曾经跟小爸住南域最穷困贫民区,难以支付每月昂贵抑制剂费用,使用劣质产品,无意造成信息素流溢,吸引来那些嘲笑唾骂和流里流气暴徒
现在,与过去交叠重合。
光裸手臂摩擦砖壁撕拉出血糊,时恬瓷白指骨贴了皮肤,睡意沉沉。
浑身很冷,他抱着膝盖,安静地搭着脑袋。
感觉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aha们正在攀爬抓挠墙壁。
墙体摇摇晃晃,似乎响起别动静,模糊视线出现了条高挑颀长身影,疾步裹着凛冽寒意。
人影拽起墙边蠢蠢欲动aha衣领直接砸出去,像扔一个沙包,力道之重,施加信息素核爆使声音和呼吸发烫“给我滚”
那aha双膝一软,下意识臣服,眼前生出了月色下错乱荆棘,尖刺疯狂撕裂皮肉,血腥味充盈了全部感官
“对不对,对不起”
他头一次感觉如此掠夺、尖锐信息素,好像再碰这oga一下,会被他掰断骨头都吮碎。
后退,靠上了单薄危墙。
墙壁开始摇晃。
跟着响起时恬惊恐叫声“啊”
闻之鸷视线被吸引后血液冷静下来,看向石棉瓦与墙壁间狭窄空洞。
时恬就蜷缩在那个角落,脸色苍白,用力地抓着石棉瓦,生怕摔到墙下。
“时恬。”
听到声音,时恬慌张掠下视线,巷子里破旧暗淡灰尘扑扑,闻之鸷站在墙边儿,鼻梁被天光映苍白,口里呼出急促热气。
他是来救自己
还是来伤害自己
时恬抿唇,转向另一头。
周围安全了。
在闻之鸷信息素压制下,aha们似乎被沉重石头摁住肩头,要么逃走,要么靠着墙壁流鼻血,丧失了任何非分之想。
“时恬,下来。”
时恬神色怔怔,抱着膝盖,摇了摇头。
他浑身沾满潮湿结块黑尘与蛛网,脏兮兮,瘦长小腿挂满血糊,像一只被揉肮脏凌乱布娃娃,刚从垃圾桶捡出来。
但能看出他本质洁净,白皙下巴尖,脖颈一圈纤瘦又干净。
闻之鸷从教室问到粥店,随后感知着时恬信息素追到巷子里,看见他这副刚打了架流浪猫模样,说不上什么感觉,只希望受伤是自己。
闻之鸷声音很低“下来,去医院,已经没事了。”
时恬指尖扒着膝盖,下巴正好搭了手背,看了看他,几串眼泪往下滚。
刚才都没哭,现在莫名其妙开始哭。
就哭,也不说话,眼睛通红。
“没事了,危险已经被我解决了。”
闻之鸷接触不到他肢体,爬墙容易但废墟承重不行,万一到时候人给摔下来。左右观察,墙面也没有任何凹榫和落脚之处,有点儿惊讶。
不知道时恬怎么爬上去。
躲到了这地方,连他也没办法。
不过现在,下来成了问题。
闻之鸷给手臂张开“往下跳,我接你。”
时恬闭了闭眼眼皮,挤出眼泪,淌到鼻尖又重重地吸了口气,盯着他一直哭。
这哭,闻之鸷好像心口被人打了一拳,软不可思议“不哭了,先下来。”
时恬晃了晃脑袋表示拒绝,捂住耳朵,整张脸闷通红。
一晃,墙就开始摇。
“”
闻之鸷知道他刚被吓着了,很难过,但真挺他妈着急“你先下来,墙要塌了。”
时恬蜷着腿往更里侧缩,还是摇头。
声音黏黏,鼻音很重“不下来。”
“为什么呢”天地良心,闻之鸷生平头一回无奈只想喊祖宗,静了静,补充说明“我刚注射了抑制剂,不会伤害你。下来,给你打针,然后去医院。”
时恬眼睛爬满红血丝,盯着他“现在知道去医院了,早干嘛去了”
闻之鸷
说着说着,时恬眼泪又往上涌,脏兮兮手抹了抹眼角“你怎么,才来啊”
话噎在喉咙里,摊开了,明明白白脆弱。
声音特别惨。
你怎么才来啊
我差点就被欺负了。
闻之鸷心软一塌糊涂,垂着眼皮扫了眼断壁,开口声音都不像自己“嗯,是我错,先下来可以吗”
听他认错,时恬先是一愣,然后用力发出鼻音。
“哼。”
还是特别惨,嗓子哭劈了,声音也异样。
哼完,时恬探头探脑看墙壁,后缩“我不下来。”
闻之鸷叹气“我不是已经道歉了”
时恬摇头“不是道歉问题,墙好高。”
“”
时恬补充“我下不去。”
台面又晃了晃,时恬打个趔趄后慌慌张张抓住石棉瓦,吓眼泪又在眶里打转。
他眼睛挺大,又黑又亮,含着一眶眼泪,湿漉漉特别像受了惊小鹿。
虽然打了抑制剂,但闻之鸷感觉血脉有点儿焦渴,重新张开了两臂“跳下来,我接着你,不疼。”
“我不敢嘛”时恬喊特别凶。
“”闻之鸷喉咙紧了紧,稍加思索,随后哄小朋友似拍了下手,安慰他,“没事儿,跳下来就到我怀里了,我能好好接住你。”
时恬吓崩溃了,不信“万一你接不住”
“我接得住。”
“你接不住,你接不住”墙体又开始摇晃,时恬抓石棉瓦时腿部折叠,伤口撕裂又分泌出大颗血珠。
闻之鸷看见,说话,心口都有点儿疼。叹气,在墙底下走了蜷,装出找到了最佳地点,重新打开双臂。
“我接得住,宝贝儿。”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
巷子里吹了穿堂风,某窗外塑料顶棚被吹嘎吱作响,一时遮掩了所有声音。
时恬心口紧缩,脑子有些空白,问“你真接得住吗”
“嗯,我特别厉害。”
时恬点头,对这一点认可。
闻之鸷勾勾手指“你跳,乖乖。”
“那行吧。”
时恬点点下巴,抓着砖头往前挪,鼓起勇气往前一扑,凉风从耳侧刮过去。
陋巷天光黯淡,不远处蹲着一盆夹竹桃。少年从墙上跳下来,身影被镀了层薄薄光影,略为窒息失重感很快落了地。
撞进结实温热怀抱,时恬紧紧搂着他脖子,感觉到闻之鸷给手臂横到自己屁股下面搭着,往上托了托,抱得特别稳。
“这不接住了没事了,乖。”
声音低沉,意在安抚。
时恬耳朵还是红,闻到他身上男香,混着淡淡血腥味儿。
莫名想咬他一口。
刚磨了磨牙,颈部突然一阵刺痛,被针尖刺透纤薄皮肤。
“”操
时恬用力蹬了蹬腿,被注射无力感裹挟着重新软回他臂弯里,下颌搭着他肩膀,又开始吸鼻子。
。
分化成o都一两年了,还是受不了注射抑制剂剧痛。
意识逐渐模糊,等抑制剂注射那阵儿生理性眩晕过去,时恬才睁开眼。
余光里是闻之鸷耳侧刺青,漆黑诡异,枝条缠绕,五官挺鼻薄唇骨感分明,长得特别能打,这么看着就有种奇特韵味。
时恬趴着鉴赏了会儿,意识到哪儿不对,红着耳朵推他手臂“哎,干什么啊,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能走”闻之鸷抱着他,手背搭着头发护怀里。
时恬不太清楚,但不妨碍被他抱着好奇怪,闻之鸷身高近190,时恬虽然也不矮,但完全像抱小孩一样
时恬不乐意“反正我不要你抱。”
闻之鸷好说话“行,换我背你。”
“也不要你背,我能走。”时恬落地蹦跶几步,疼得咬紧牙关,又蹦回来眨巴眼睛“还是你背吧。”
“”
短暂安静,时恬被他垂着视线打量,还以为不背了,有点儿讪讪,不过闻之鸷点了点下巴。
“背。”
爬上他背,巷口刚才几个小混混aha聚集着,刚打了抑制剂,恢复神智上前道歉“同学,对不起,刚才真不好意思”
时恬倒没事,感觉闻之鸷眉眼有些冷,抓着他肩膀说“不怪他们。”
“嗯”
“是我抑制剂有问题。”
“抑制剂,有问题”
时恬想分析这事,侧目,凑热闹人影里,看到了穿超短裙露出修长白皙双腿时萤。
她神色有些慌张,本来想掉头就走,但跟时恬对上视线后站定,反而往前大着声音问“你怎么了我听说这巷子里有oga发情,没想到是你。”
时恬知道他看笑话,索性问“惊不惊喜”
“”时萤扯了扯唇角,她目光闪烁,不住瞟向时恬颈侧。
似乎在观察什么。
时恬“你看什么”
时萤翻了个白眼,不屑“你有什么好看”
时恬安静下来,时萤给抑制剂有问题,这种做法真太过分了,换掉别人抑制剂不仅仅缺德,甚至犯罪。
攥紧了手指,时恬气愤,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还算自己妹妹,告状也收拾不了他,想想,除了当做被狗咬了也没别选择。
时恬转回视线,对闻之鸷说“我想去医院。”
到路边上车,开出一段距离,时恬拍了拍额头突然想起件事“我想回学校。”
“”
闻之鸷正垂眸检查他伤势,细长指骨抓握住小腿,血流多主要破皮面积较大,似乎没有特别深伤口。
听见这话,闻之鸷开口“腿已经不疼了”
时恬张了张嘴“我要回去考试。”
“考试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时恬弯了弯伤痕累累腿,耳侧风声吹过去,低头小声说“我可以考试了再去医院。”
闻之鸷真无语,眸色散漫,语气有点儿嘲弄“没想到你这么爱学习。”
时恬摇头“不是,考第一能拿奖学金。”
“”
闻之鸷换了个坐姿,掏出根烟,但没点着。
车持续行驶,知道停车没什么希望,时恬还是充分说明理由“奖学金对我很重要,真,没钱寸步难行,你怎么会懂。”
闻之鸷挑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面向时恬开了免提。
传来老罗声音“啊那行,那行时恬,你就先去医院包扎伤口,考试事情可以缓缓”
时恬“”
太过分了
闻之鸷想手臂查看腕内擦伤,倾身过来,时恬不高兴,把手抽了出来。
闻之鸷揉揉眉心“停车。”
时恬眼睛一亮,车停,闻之鸷下去,“砰”一声立刻砸上车门。
时恬“”
看见闻之鸷走入熙熙攘攘人流,进入了家服装店,没多久拎着纸袋出来。
回车递时恬手里,是新衣服和裤子。
时恬翻了翻,还有条内裤。
“”
耳朵莫名开始红。
闻之鸷说“到医院检查了,洗澡换上衣服,你浑身脏很。”
时恬低头看了看,白t恤都染成了灰色,黑印一道一道。后视镜里脸也好脏,时恬莫名感到愤怒“刚才那么多人怎么不告诉我”
语气特别凶,凶理直气壮。闻之鸷舔了舔干燥唇,没说话。
凶完,时恬丧着脸“我又丢人了。”
“”闻之鸷莫名又有点儿好笑,想起刚才事,声音静了下来“你还挺聪明。”
“什么聪明”
闻之鸷瞟他,意味深长“也就聪明一会儿,现在又不行了。”
时恬“”
拿纸巾擦着脸,时恬半晌才明白他意思。被那群aha围住后他吓要命,几乎本能地逃跑,那堵墙都不知道怎么爬上去,反正自己确是有一点奇奇怪怪本事在身上。
当时唯一想就是,不能被欺负。
车内安静,闻之鸷回头看了他会儿,收敛着视线,突然变得阴沉。
时恬好久没被他这么看过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紧张。
不过,闻之鸷抬手揉了揉他头发,语气似乎后怕,叹了声气“刚才,吓死老子了。”
时恬“”
在巷子附近感受到时恬信息素被其他aha包裹,闻之鸷心态爆炸同时也做好了打算,被标记了就去摘除标记,这个人肯定是属于自己,不可能让给任何人。
看到他完好,但伤成了这样,就觉得他oga好可爱。
又聪明。
又坚强。
指骨抚摸结束,时恬脊背放松下来,不敢相信听到话。
吓不会吧,这么野a还会被吓到
干脆当听错了,时恬低头重新看袋子里衣服。挑还都挺好看,跟他平时穿衣审美能匹配上。
不过这内裤尺寸时恬偷偷比划了下,居然也差不多大小。
他怎么知道
时恬怔了怔,想起刚才被他抱怀里事,顿时臊脸通红。再看到吊牌价格,忸怩心思全没了。
好贵啊
这怎么还啊。
能不能退了换身便宜点儿
车碾行柏油路开出大段儿距离。闻之鸷掐了烟,让司机摇下窗户通通车内味儿,突然被拽了拽袖子,回头见时恬抱着袋子,恹恹地开口“我还是想回去考试,拿奖学金。”
“”
到医院处理伤口,没挂号,闻之鸷直接进专家问诊室。医生是个四五十岁大叔,边给时恬腿缝针,边问“怎么弄成这样”
时恬低头不知道怎么说,医生注意到他颈侧红肿,再看看旁边闻之鸷,似乎明白了什么。
边缝针,边说“这个发情期oga啊其实是相当脆弱,我们应该好好呵护,无论出于什么目,是不是有爱情。”
时恬茫然地睁了睁眼睛,看着他。
“有些oga呢,发情期时体质会变得非常脆弱,小小伤口可能造成终生疾病。甚至一不小心,心脏过速而死。”医生宅心仁厚地朝闻之鸷笑了笑,“以后,不要做太暴力事情哟”
语气活脱脱老中医跟你讨论房中术,意味深长说,以后不要太激烈,注意保重身体哦。
闻之鸷坐椅子观察时恬伤口,这医生面朝自己说了好几次,才有点儿明白他暗示。
医生缝完针剪线“强扭瓜不甜,也许你现在看着他好,过段时间就腻味了。但是对oga来说,你一时行为会对他影响终生,所以我们在面对爱情时一定要充分尊重oga意愿,给他最大保护。”
“”
虽然这医生说有道理,但闻之鸷不太喜欢他看兽性aha眼神。等他啰啰嗦嗦再要开口时,闻之鸷长腿散漫地搁他跟前“嘴合不上”
医生“”
“针线刚空出来,再批话,自己缝。”
医生二话不说去洗手了。
时恬还挺开心,戳戳闻之鸷胳膊,像模像样说“你要保护我,听见医生话没”
蹬鼻子上脸。
闻之鸷拎着椅子转向他,阴影笼罩下来,时恬发现自己今天好像是有点上头,张了张嘴,声音小了“我开玩笑。”
那医生洗完手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时恬被堵他身影底下垂着脑袋,特别害怕。再看看这满身伤口,医生真是感到心痛。
这个ao差距太大万恶社会
医生开了些擦伤药给时恬,临出门前还小声跟时恬说“买点辣椒水,下次直接喷眼睛”不过被闻之鸷视线捕捉之后,立刻转身若无其事走了。
时恬捏着药单,莫名想笑。
好像确每次都是闻之鸷躺枪。
拿药后时恬瘸腿去了病房。
脱下衣服,发现脊背擦伤够不着,打算先冲澡给身体洗干净再上药,刚拧开淋浴,水流冲进伤口激起尖锐刺痛,疼得一歪身撞上墙,又疼得七手八脚摔地上
淦
这他妈是真疼疯了,时恬屁股坐地时还有点儿懵,叫都叫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