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1 / 2)

裙下之臣 山有青木 5932 字 17天前

季听静了许久, 才缓缓开口“让他到院中来。”

牧与之看了扶云一眼,扶云只好出去请人了。

申屠川还在外头等着,初冬的夜最是冻人, 扶云开了大门时, 他已经全身都僵住了。

“殿下召你进去。”扶云昂着下巴道。

申屠川眉眼微动,半晌才缓慢的抬脚, 朝着大门走去。扶云嫌他慢吞吞的,便不耐烦的上前去搀扶, 结果一碰到他就吓了一跳“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申屠川不语, 只是继续往里走。

扶云撇了撇嘴“这会儿倒是装得对殿下有多少情意一般。”之后他便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搀着申屠川到了寝房门前。

“发生何事了”申屠川声音沙哑, 总算说了进院子后的第一句话。

季听在里间,只能勉强听到他的声音, 半晌才缓缓道“近日减肥吃得太少,结果昏倒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发生什么大事了”

申屠川听着她有些虚弱的声音,双手攥得死紧。他虽然被挡在门外, 可确闻到了血腥味,她若是无事,为何会有血腥味

最后还是季听先挑起了话头“你是来辞行的”

“对, ”申屠川看着紧闭的大门, “我能进去看看你吗”

“还是算了吧,我身子不适, 要休息了。”季听垂眸拒绝, 旁边的牧与之看了她一眼, 没有开口说话。

申屠川静了许久,还是一句话“我想看看你。”

“申屠大人, ”季听疲惫的闭上眼睛,“自你选择要与我和离起,你便没有资格这般要求了。”

申屠川垂下眼眸,半晌开口“你会死吗”

季听无声扬唇“你这是在诅咒我”

“我闻到了血腥味。”申屠川开口。

季听不说话了,半晌叹了声气“什么都瞒不过你,进来吧。”都闻到血腥味了,若是再不让他进来,恐怕他非疯了不可。

孩子已经被乳娘带去隔壁,她身上的被子也盖得好好的,倒不怕他会发现什么。

她看了牧与之一眼,牧与之便起身去给申屠川开了门。

申屠川大步走进屋里,无处不在的血腥味让他的心犹如在热油上熬煎,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冲到季听床前,看到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时间连声音都失去了。

“我确实受了点伤,但是没有大碍。”季听缓缓道。

申屠川嘴唇动了动,半晌艰难的问“谁伤了你”

理由都是现编的,季听去哪给他找个凶手,干脆就继续胡言“没人伤我,是我近日一直吃得太少,结果今日突然昏倒,倒下时肚子磕在了摆件上,划了一道口子出来。”

跟刚才减肥的理由完全对上,简直严丝合缝。

申屠川眼眸沉沉,许久之后开口“是季闻,他派人刺杀你了。”

季听“你也不必什么事都赖他,我是自己受的伤。”

申屠川没有再聊这件事,只是看向她身上厚厚的被褥“给我看看你的伤。”

“伤在小腹,怕是不好给你看,”季听面不改色,“但没什么大碍,这满屋子的血腥味,也不过是因为烧了地龙,味道散得太大而已。”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声音沙哑“若是我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受伤了。”

“你不必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此事与你无关,”季听闭上眼睛,“我累了,你若是无事便走吧。”

她话音一落,牧与之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申屠川垂眸跟他一同出去,两个人并肩行走,在快到院门口时,申屠川突然冷淡开口“我将她交给你照顾,你不该让她受伤。”

“此次是个意外。”牧与之就知道他会兴师问罪,淡定的回了一句。

申屠川停下脚步,眼眸漆黑的看着他“你不该让她受伤。”

牧与之沉默了,半晌才说一句“申屠大人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申屠川的手渐渐攥紧。

“褚宴今日同我说,你前些日子来过庄子,”牧与之说着,便看到申屠川的表情微动,他轻嗤一声,“申屠大人的身手好,可庄子里的守卫也不差,真以为你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申屠川垂眸“我日后不会再来。”

“申屠大人真能做得到”牧与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潜入庄子的事就罢了,知道的人到底不多,可你今日在做什么明知道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还站在庄子外头,一站便是将近十个时辰,是生怕旁人不知你对殿下余情未了”

“此事我会解决。”申屠川声音紧绷。

牧与之面无表情“这次解决了,那下次呢”

申屠川不说话了。

“我希望申屠大人明白,你要做的事,是会抄家灭族的大罪,即便你再有谋略,也不能保证有十成十的把握,你这般同殿下牵扯不清,若是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了,可是要害得整个长公主府陪葬”牧与之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申屠川别开脸,静了许久之后开口“我不会将殿下牵扯进来。”

“可你近日的表现,无一不在牵扯殿下,”牧与之眼中没有半分笑意,“既然已经和离,既然在外人眼中,已是一对怨偶,那就不要再藕断丝连,断得干干净净不好吗又或者,你放弃报仇,重回长公主府,趁如今还什么都没做,一切还来得及。”

申屠川陷入了更长的沉默,许久之后才哑声道“我不能”

“所以是你自愿放弃殿下,”牧与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酷,“那就不要再来寻殿下,今日就当情况特殊,日后殿下不会再有事,你也不要再来找她,出了这道门,你便只做你的申屠大人,而非殿下的夫君。”

申屠川的眼眸像一片沉重的死海,海平面上毫无波澜,海平面下却是滔天的痛苦。他到底没将痛苦流露出半分,只是挺直了腰板,淡漠的从庄子里离开。

牧与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重重的叹了声气,方才那般说了申屠川,他心情显然也不怎么好。

“你何必咄咄逼人。”褚宴突然出现。

牧与之扫了他一眼“你都听到了”

褚宴沉默一瞬“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就听到了,此事不得跟扶云说,他没什么心眼,万一出了纰漏就不好了。”牧与之平静叮嘱。

褚宴应了一声,静了静又道“我没想到申屠川同殿下和离,竟然是为了殿下可知道”

“自是知道的。”牧与之回答。

褚宴不说话了,好半天还是那一句“你不该咄咄逼人。”

牧与之冷笑一声“我若是不咄咄逼人,殿下就极有可能因他陷入危险。”

“若他能成功,殿下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褚宴说完顿了一下,“毕竟咱们的小少爷,可是皇室如今唯一的孩子。”

“那就等他成功再说,殿下为了生他的孩子,今日已经去了半条命了,总不能再为那点私情,将另外半条搭上。”牧与之说着,便朝季听寝房走去了。

褚宴停在原地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牧与之回寝房后,乳母已经将孩子送回来了,季听皱着眉头看着襁褓,显然十分忧心。

“怎么了”牧与之问。

季听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生得孱弱,吃得又跟猫儿一般少,现下连哭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大夫怎么说”牧与之蹙眉。

季听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仔细养着,若是能活够三个月,之后便没什么大碍了。”

牧与之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脸,静了静道“殿下不必担心,待我回京之后,叫人收罗天下补品,让乳娘拿来一日三餐的吃,这样间接的渡给小少爷,定能让小少爷身子强健起来。”

“也只能如此了。”季听轻叹一声。

牧与之坐到椅子上看季听玩孩子的手,看了半天后突然问“殿下先前不告知申屠川怀孕的事,是因为怕最后怀不住徒惹他伤心,如今孩子既然已经平安降生,为何还不告诉他”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我将孩子的事告诉他,他恐怕会回长公主府。”季听头也不抬。

牧与之拿起一杯热茶“回长公主府不好吗殿下原先不就是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府中。”

“那是以前,现下我也想通了,我若真想拘着他,何必用孩子,我自己便可以。可亲手为爹娘洗清冤屈、重振申屠家,是他如今最大的愿望,我不想他经历家破人亡之痛后,连这些事都做不成,”季听眼底一片黯然,“他已经为我放弃了杀季闻,我不想他再为我妥协了。”

牧与之心想他可从未放弃,只不过是瞒着你而已,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静了片刻后道“所以殿下对他冷淡,也不过是想绝了他回来的心思。”

“嗯,待他成功之后吧,若他愿意回来,我和孩子永远等着他。”季听扬起唇角,看向孩子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