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懋学顿时暗叹自己这军略兵书看了那么多,竟然都没意识到戚继光刚刚那看似滥用权威的举动,竟然深合兵法进退。,他忍不住去看了汪孚林一眼,却见那位少年进士面对自己的目光,笑着眨了眨眼睛。
汪孚林压根不担心戚继光镇不住局面,就算镇不住,那还有张居正在后头:“真是长进了,竟然帮别人骗你相公我”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一遇到事情从来都是在人前装没事人,避重就轻,其实却是一个人扛。”小北心虚归心虚,可看到汪孚林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立刻就用理直气壮的口气反驳了回去,“再说了,我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就是趁着你去潘家口的时候,我回了一趟三屯营,给那位夫人送行嘛”
“人家可是险些把刀架在了你脖子上,就你瞎好心。”汪孚林走上前去,伸手就想弹小北的额头,却被她敏捷地躲了过去,还顺带丢来一个大白眼。
“别把人看扁了,这次我急急忙忙赶回去送人,她态度比之前好太多了,还让二郎叫我姐姐。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小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之后,她才有些踌躇地说道,“她还有口信让我捎带给戚大帅,说她是个俗人,戚大帅只要一天还在位子上,只要她膝下还有这么一个儿子,那么她就会认命做一天戚家妇,可如果哪一天,她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就别怪她疯汪孚林,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管她,这话也不用告诉戚大帅。”汪孚林只觉得心底有些噎得慌,想了一想又说道,“她未必就是什么好意,省得说出去给戚大帅添堵。”
小北有些犹豫,可想想自己听到那话也觉得心里压了块大石头,她就依从了汪孚林的意见。
而汪孚林更关心的,反而是小北往来两地时的路况天气,以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小丫头最初还信誓旦旦地说一路顺利,可禁不住他盘问细节,她还是说出路上遇到马匹打滑,有一个随从亲兵受伤,然后被人送回三屯营的事。见汪孚林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她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要不然,咱们等过年之后,天暖和了再去辽东吧毕竟这种天气上路,太冷了”
“是谁之前借口身体不舒服留在这参将署休养,然后在喜峰口和三屯营中间跑了个来回的找不到理由搪塞就别给我瞎扯。”汪孚林没好气地打断了小北的小花招,只不过,对於接下来是否要这样赶路,他也确实有些犯踌躇。蓟镇和昌平两镇的长城,从隆庆年间开始重修,至今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但远远还不到完全整修完毕的程度,沿边地行军道走,确实更能够看到一些冬日边塞的真实情况,可风险也挺大的,最重要的是恶劣的天气。
就在这时候,外头偏偏传来了砰砰的叩门声,却没有说话的声音。满心奇怪的他便扬声问道:“谁”
“汪公子,是我,沈有容。”
沈有容虽说参将署没那么多空屋子,所以他和小北碧竹一块住,四个随从的浙军老卒挤一间房,其他屋子住的都是戚继光的亲兵,可沈有容怎么一直闯到这儿都没人拦着这要是这小子更莽撞点儿直接闯进屋子,那不是麻烦大了因为他提过,戚继光身边的人没留守在这,可他自己的人呢还有碧竹呢
这时候,小北方才醒悟了过来,连忙低声说道:“碧竹和他们四个被我派去买皮毛了,路上那些亲兵都说,喜峰口这边将校手里的皮毛存货,仅次於山海关,御寒是一等一的,所以几个人特意带了他们去买。我们俩的御寒衣服差不多够了,但他们跟去山海关,光是棉袄和议件羊皮袄还不太够。尤其是皮帽子暖耳得多备一些替换。而且,喜峰口这边的马匹,据说更耐寒,耐力也更好,所以”
知道外头是真的没人,这才会让沈有容一路直闯到这里,汪孚林不等小北说完,就赶紧点点头,吩咐小北先躲到床上,直接把帘子拉了下来,自己则是走到门前,确定回头看不见,他方才把门拉开了一条缝。见沈有容满脸焦急,他便干咳一声问道:“士弘这是有什么急事”
“汪公子,我是特意来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