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松开她的手臂,她立即将自己抱紧,蜷曲成一团,头埋在枕头里呜呜的哭。
头发被汗水和眼泪打湿,贴在脸上。他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又温柔的将湿发拂开,轻轻吻她的额头,柔声安慰“好了,不动你。”
听他这样说,她不再只是呜咽,而是像小孩子那般哭起来。委屈、害怕,掺在一起,哭的他心口发疼。
他在她旁边侧着躺下来,手臂从她脖子下穿过去,将她楼进怀里。她还处于应激状态,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猛地推开他。
裴云之被推到受伤的肩膀,疼的倒抽一口气。
戚喻忽然冷静下来。
颜卿卿是喜欢谈望的,是心疼她的。
戚喻怔忡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太投入,似乎演的太过了。但是导演没喊停,裴云之抚着受伤的肩膀,倒抽一口冷气。
戚喻立即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顾不上擦干,紧张的问“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是哑的,不确定是因为哭,还是真的被吓到。
裴云之半躺着,手肘撑着床,故意问她“心疼我”
戚喻看着他不说话,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一簇的黏在一起,亮晶晶的。
他的拇指划过她的眼尾,揩去泪水,半真半假的说“你别再哭了,你一哭我更疼,”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心疼。”
没有理会他不着调的玩笑,戚喻抓着他的衣服说“我看看你的伤。”
“别动,”他捉住她的手腕,凑近她,不轻不重的威胁“再动我,后果自负。”
她果然不敢再动,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受伤小鹿般看着他,无辜又惊慌,却又写着对他的心疼。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样子只会让他更加失控。
可他最终只是无奈的叹气,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柔声说“睡吧。”
他起身下床,她又揪住他的衣角,仰着脸可怜巴巴的问“你去哪”
“洗澡,我不走,”手掌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划过她哭红的眼睛、鼻尖,最后落在柔软的唇畔,摩挲着,声音沙哑低黯,“我答应不动你就不会动的,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镜头追随着裴云之,他一边脱掉t恤,一边走进洗手间,肩膀上可怖的淤伤触目惊心,他对着镜子看了看,无所谓的走入淋浴间。
冷水从头浇下,落在肌理分明的皮肤上,砸出水花。水珠划过下巴,流过喘息时滑动的喉结,堙灭在锁骨中。
镜头拉远,露出肩宽腰窄的身材,腰线轮廓结实性感。最后的镜头被一扇门挡住。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戚喻还留在原地。
她抽离不了状态,无助的抱住双腿,头埋在膝间,单薄的身影被昏暗光线笼罩着,彷徨又凄凉。
裴云之的强势让她害怕,温柔令她深陷,情动时的克制尤其让她心动。这一切的体验都是真的。
但是裴云之是假的,他只是表演,而她却真真正正陷进去了,时时挣扎痛苦,尤其在这场亲密戏后。
“砰、砰、砰”几声炮竹桶响起来,漫天落下彩带,把正在抽烟的周晋吓了一跳。
李蔚推着蛋糕出来,上面写着“周导生日快乐、之城拿奖大卖”。
陆域走在旁边,胖胖的身躯挥舞着手臂,招呼着大家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
裴云之熄了烟,跟着大家一起唱起生日歌。笑容浅淡,眉眼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陆域把生日皇冠带在周晋头上,他很无语的说“每年都来这一套,烦不烦”
陆域笑嘻嘻的说“不烦,年年都等这一天”
生日歌结束,大家高声喊着“导演生日快乐”,祝福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晋听笑了“晚上陆总请客。”
陆域大手一挥“没问题,今晚大家都来喝一杯。”
大家纷纷拍手称赞,好不热闹。
为了让戚喻出戏,周晋不让任何人打扰她。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帮她,裴云之更不可以。
楼下的喧闹不绝于耳,戚喻依然坐在那里,孤独无依。她仍身处这个世界,而属于这个世界的喧嚣热闹都与她无关。
她悲观的抱紧自己,控制不了所思所想,只有这具无用的躯壳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仿佛飘在海上的游木,是她最后的希望。
晓琳在外面等了半个多钟头,才走过去,用羽绒服将她裹起来。
戚喻抬起头,湿漉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与无所适从,眼神不能聚焦,好一会儿才看清晓琳的脸。
她努力笑了笑说“外面好热闹。”
晓琳心疼的搂着她,轻声说“周导今天生日,陆总给他准备了一个三层蛋糕,大家刚刚给周导唱了生日歌,晚上陆总请吃饭。”
戚喻把头重新埋在膝间,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想去,太累了。”
她的声音里夹着浓浓的鼻音,数不尽的痛苦与挣扎,晓琳无能为力,只能叹气,哄着她说“我明白的,可是周导生日不去不合适,打个照面坐一会儿,咱们就先走,好不好”
好半晌,戚喻才点了一下头。
晓琳轻抚她的头发,安抚着说“累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仿佛骤然脱力一般,戚喻倒进晓琳怀里,喃喃“姐,我好难受。”
“我知道。”晓琳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安慰她说“只要拍完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变好的。”
戚喻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想说话,只有她知道,她早已经万劫不复,不可能变好了。她从来没有办法将裴云之从心上剥离,拍一次戏,消耗一次自己,直到她被耗尽为止。
陆域包下一家酒楼,为周晋庆祝五十五岁生日。
主创坐的包厢有两张桌子,其他人分在各个包间和大厅。
戚喻到的时候,寿星佬那一桌只剩两个空位,她有自知之明,直接坐到另一桌去。这部电影的主要演员都是男性,剧情也以他们为主,她只是镶边的女演员,算不上主演。
“小喻”
戚喻回头,看到陆域正冲她招手“过来,你怎么坐那么远特意给你留了位置,过来坐。”
“我坐这儿就挺好的。”戚喻小声说,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主桌仅剩的两个位置,一个在裴云之旁边,一个在末位。
恰好李蔚从外面进来,见状便走过来,拉着她到主桌,直接给她按在裴云之旁边,还笑着说“专门留给你的。”
“”
李蔚是好意,以为戚喻和裴云之关系不好,想借机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她忙着筹备周晋的惊喜,不知道下午拍了什么内容,更不知道戚喻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坐在这里。
裴云之一直在和周晋说话,不动声色的看着戚喻坐下来,转头继续和周晋说话。
戚喻就这样坐在裴云之旁边,也不敢提出换位置。
一屋子喧嚣吵闹,大家都放下了工作,此刻就是纯粹的放松状态,所有人都走入现实世界,只有她被圈住,出不来、逃不掉。
她很想哭,控制不住的鼻酸眼涩。
服务员端上分酒器,分别倒上白酒。
陆域说“云之今天可以喝一点吧。”
为了拍戏时的状态,裴云之最近两周在戒碳水,滴酒不沾。陆域故意当众这么说,摆明就是想让他喝酒,他也不计较,笑了笑说“周导生日,自然要喝的。”
服务员在戚喻前放下一壶酒,她看着晃动的透明液体,忽然很向往。如果喝完这一壶,是不是可以让她短暂的忘记痛苦
“学会喝酒了”
听到一个夹着细碎笑意的声音,戚喻茫然的看向说话的裴云之,一瞬间又恍惚了。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他拿起她面前的分酒器放在服务员的托盘上,又他听说“上一杯热牛奶。”
鼻子更酸了,戚喻不敢再看他,垂下眼的瞬间,眼泪砸到手背上,她赶紧擦掉,却有第二第三滴掉下来,擦也擦不及。
她自小很少哭,被教练骂、被按着压腿,其他小朋友哭的稀里哗啦,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都不会掉下来,可是最近情绪却频频失控。明知道不应该,却怎么也控制不好,身体的自控机制失效了。
她咬着唇,拼命才忍住,阻止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害怕被看出来,不敢拿纸、不敢擦脸,只能掩耳盗铃的低着头,不停的用手掌抹掉砸下来的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裴云之的低声叹息,随后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调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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