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与空想上,他和黛玉与宝钗是对立写作的,而在政治上,他和探春对立写作的,他的思想也就是现实与空想的对撞,最终就是文人幻想与现实势力的对撞。这种对撞对宝玉和黛玉、宝钗来说,都是失败的。三个人的梦都被残酷的现实车轮给碾碎了,因为他们都生不逢时。时事造英雄,碰不到成就英雄的时代就当狗熊甜甜也不错。
一个人的出生就是一种从母体狭小的空间走向自由的短暂时间,一个在胎盘里窝了九个月的人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可以大声自由的喊叫,被压缩的器官都得到了拓展,双手双脚可以自由自在的打向空间,这是人生第一次自由,但很快,就束缚在小小的被子里,被捆了起来,这是社会的法则,从这一刻起,人就进入了社会的约束之中,社会规则约束人的行为,每一个社会都要约束人的行为规则,社会规则的总则都是正确的,当社会高度腐败,社会规则被滥用时,就伤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时的反抗是有效的。对于宝玉和黛玉,反抗则是无效的,因为社会的腐败还没有到社会规则被滥用到彻底,大多数人还可以忍受。
社会规范没有畸形到文明彻底被推翻时,社会的危机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人要符合社会规范人就要失去自己的本性,人离社会规范越近,越容易管理,但并不意味着人离社会规范越近,越向社会规范顺从。无条件的服从,依然得不到社会和生存环境的回报,这时人对社会的反抗也就开始了,真实的人性和社会道德的规范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冲突。
造反者,毛泽东以一个平民建立了自己的思想,他有能力改造社会规则,改造社会的道德规范,他要社会服从他创造的新规则,他所要打倒的那个旧社会已处于变革的前夜了。而宝玉没想到创造新社会,一是他没有那个机会,二是他只想黛玉,但黛玉却知道东风压到西风的厉害。孙猴子也要当齐天大圣,争得自己的自由天地,但他所处的时代同样也没有创造的余地,他只有在官僚主义唐僧的领导下,重新服从已有规则,然后发点牢骚,这一点让老百姓比诗人更清楚。老百姓常说,该改朝换代了,该变了,就变了,可诗人不明白,知识分子也不明白,搞不明白就牢骚太多。
宝玉本身就是个虚无飘渺的非现实主义者,走向了另一种现实,即反抗,这种反抗不是积极的,而是消极的,那就是你们得到我的一切,但得不到的就是我这个人,你们拥有一切,我只有我这个人。这种反抗只能是牺牲自己的人生的消极反抗。追求长远利益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有眼界的,目标远大的,另一种,就是追不到眼前利益的,迫不得已只有冒险去追求更大利益。在乱世这两种人居多,因为目标越大,付出的代价也越高。而贾宝玉始终是没有利益概念的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在他身上唤不醒他的生存本能。不论他对生活的进取还是反抗都是消极的,不论他富贵还是贫穷,他的生活都不是自己能主宰的了的。他永远不能像毛泽东那样走完两万五千里长征而迎得生命中的新生,也不能像他祖先那样可以创造生命的辉煌。
面对人生苦闷,变换成太虚幻境,但作者和宝玉不同的是他没有逃避现实,他在摸索现实中的一种规律,而这种规律对于他来说却是模糊不清,他只是直观的表达了现实,却没有改造现实的能力。但他必竟留给后人巨大的思索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