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连诀上楼了,阿姨过来收拾连诀的餐盘,才笑着说:“手续办下来了,童童要上户口了,先生这是高兴呢。”
康童很少像这样坐在连诀的副驾。
他起初还有点紧张地绞着书包带子,但连诀跟他说了两句话以后,他心里那点压不住的雀跃很快就表现在脸上了。
“上完新户口我就可以转去别的小学了吗?”
连诀开着车,没答话,只问:“现在的学校怎么了?”
康童抱着自己的书包,肩膀耷拉着,有点别扭地说:“这里的同学好像都不太愿意和我玩。上周那个陆鸣鸣过生日,我写了贺卡祝他生日快乐,他生气了,也没有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说到这里又扁扁嘴:“我也没有一定要参加他的生日会,就是……别的同学都被邀请了,没有人和我说。”
连诀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旁边垂头丧气的小孩,淡声说:“下次同学过生日,让阿姨或是刘叔叔帮你挑礼物。”
康童抿着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连诀把车停在康童的学校门口:“下午放学我过来接你。”
康童摘安全带的动作停了,愣愣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嗯。”连诀伸手帮他解开安全带,“晚饭我们不在家里吃。”
康童迟钝地点了下头,捏着书包带子不自然地搓着:“……我们是去爷爷家吗?”
他听阿姨说了,办完手续要去爷爷家认人,他还没见过爷爷,心里有点紧张。
连诀没否认,只皱着眉纠正:“不能叫爷爷。”
康童不太懂,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是叫你爸爸吗?”
连诀嗯了一声,看起来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去学校吧。”
康童慢吞吞地背起书包,推开车门:“爸爸再见。”
连诀目送着康童磨磨蹭蹭地往私立学校走,被校门口的女老师催着才往前小跑了两步。
刚敛回目光,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是一条信息。
-连总,沈先生已经退房了。
连诀拨了通电话过去:“跟紧他,看他去了什么地方,都见过什么人。”
“好的连总。”
“离安路?”出租车司机听到这个地址时愣了愣,不确定地转过头,“没听过啊。是市里的地址吗?我一会儿得交班,不跑长途的。”
沈庭未的头又有些痛了,他撑着发胀的太阳穴,哑声问:“这是哪里?”
“柳河路啊。”
“不……”沈庭未没来由地心里一慌,“我的意思是,这里是什么城市?”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沂市啊。”
沈庭未按在额角的手一顿,蓦然抬起头:“……什么?”
司机说着,又往沈庭未上车地点的酒店门口瞅了一眼,这才恍过神来,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您这是喝多了吧?提前跟您说好,吐车上要加洗车费的啊。”
沈庭未脸色有些白,对司机的提醒置若罔闻,很快推开车门匆匆下了车。
他眼前发昏,身上也酸得难受,先前洗完澡淡下的酒气被愈渐攀升的体温一蒸,也再度翻涌上来。
他忍不住撑在路边的树干上又是一阵干呕。
沂市。
沈庭未的脑袋里还残留着沉沉的醉意,但他能够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城市。
刚下过雨,气温低了些,沁凉的晨风里携着雨后的春寒,风吹起他的衣角,一小截腰腹露在外面。
其实吐不出什么东西,但还是难受,被冷汗沾得泛潮的衣衫贴在脊梁上,被风一吹像结了层薄冰,寒气几乎顺着肌肤往骨缝渗。沈庭未抓住敞开的下摆,指骨泛白,发烫的掌心按着隐隐作痛的胃。
他用手背在嘴边蹭了蹭,慢慢直起身,脚步却没动。
沈庭未站在原地,怔望着清晨来往的行人,有些迷惘地想,接下来该去哪里?
连诀送完康童以后去了趟公司。
晚上要去陈褚连那里,所以晚上的国际视频会议临时改到了上午。
会议过程中,连诀破天荒地看了两次手机。他一边低头回消息,一边对视频另一端汇报到一半不知该不该停的海外项目经理说:“继续。”
会议一直进行到中午才结束,待会议厅里的人都一一离去后,连诀闭着眼睛靠在椅背里捏了捏鼻梁,休息了一会,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那人怎么样了。”他沉声问。
“沈先生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初步检查结果是因发烧引起的。您提醒过他昨天有饮酒,所以医生没给他使用针剂退烧,只采用了口服药物退烧消炎,现在药效还没上来,沈先生的烧还没退。医生采集了他的血液样本送去做血液检测,化验结果要晚一点才能出来。”
连诀嗯了一声:“让你查的东西呢?”
对面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抱歉连总,目前还没有查到沈先生的身份信息。”
连诀没说什么。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爬上他的床,要是那么容易被查出来,反倒让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