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好几次想着人请步辇,都被领头的公公挡了回去“姑娘还是快些,别让陛下等急了。”
绿萼无奈,只能一心伴在沈鸾身侧,小心翼翼搀着人往前走。
天寒地冻,望月楼建在皇宫西北角,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方瞧见塔楼一角。
领头的太监驻足,躬身低头让行“郡主,陛下不让奴才们靠近。”
未尽之意,只让沈鸾主仆二人上楼。
十来丈的高楼,往日沈鸾都是乘步辇登楼。现如今塔楼阴森可怖,只绿萼手中提着一盏明瓦灯,勉强照清前方台阶。
宫中巨变,望月楼多日无人打理,满目苍凉,偶有柱子朱漆掉落。
沈鸾拾阶而上,连着在风雪中跪了三天,身体尚未痊愈。膝盖骨疼痛难忍,每往前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刃。
倏尔不留神,沈鸾脚步趔趄,险些一脚踩空,从台阶滚落。
“郡主”绿萼惊呼。
幸而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人,然嗓子已然带上哭腔。
“你身子本来就没好,要不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望月楼昏暗无光,任谁看都知晓裴晏并不在楼上,无非是知道沈鸾膝盖受伤,故意叫她爬九层高楼罢了。
沈鸾摇摇头“我没事。”
绿萼眼泛水光“可是、可是”
“后天是我母亲的头七。”沈鸾缓缓转过头,目光和绿萼对上,“沈家还有几百人口在诏狱。”
生死不明,她总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陛下他”绿萼低首。
以裴晏如今的作为,根本不可能放过沈家。
绿萼咬唇,冒着大不敬“六王爷已经在回京路上,他和郡主向来要好”
六王爷裴煜与先太子同为一母所出,性情却截然不同。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一国之将,手握兵权。
可惜远水救不了近邻。
何况以裴晏的性子,裴煜能否平安返京都不确定。
理清这层关系,绿萼慢慢垂下头,抿唇不语,认命搀着沈鸾往楼上走。
夜已深,窗外飞雪如棉絮,寒风呼啸,不多时,绿萼手中的明瓦灯悄然熄灭。
烛光用尽,只剩下满屋的黑暗。
幸好已抵达楼顶。
如之前所料,裴晏并不在此处,不知何时才出现。
望月楼设三门六窗,冷风鱼贯而入,身处其中,犹如坠入冰窟。
往日望月楼是摆设筵席所用,兴许还有用剩的灯烛,绿萼安顿好沈鸾“郡主,奴婢找找里屋还有没有火烛,去去就回。”
沈鸾颔首。
天冷,身上的冬衣比并不足以御冷,指尖僵硬发紫,沈鸾拢紧袄子,倚在朱柱闭目小憩。意识渐渐涣散,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母亲的斥责。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茯苓和绿萼呢,这两丫头怎么回事,都不看着你点。”
母亲、母亲。
沈鸾低声呢喃,睁眼,四下寻找沈氏的身影。顺着声源往前走,沈鸾推开门。
沈氏好似就在眼前,罩着石青银鼠褂,鬓间挽着珠钗,嘴上虽是呵斥,眼底却全是纵容宠溺。
“大冬天的还跑出去踏雪寻梅,整个京城也就你有这个兴致,仔细伤了风。”
是了。
她和裴晏的初遇,就是在这样的风雪天。那年雪大如席,沈鸾和太子打赌输了,只能依照约定出门为其折梅枝。仗着对宫中地形熟悉,沈鸾不让宫人跟着,孤身一人跑入雪中。
不曾想雪迷了眼,没多时沈鸾便在宫中迷失路,误打误撞闯入一座陌生宫殿。
宫殿久未修缮,斑驳破旧,只殿外两株红梅开得正欢。门上的鎏金铜环褪了色,锈迹斑斑,沈鸾轻扣门响。
无意间竟推开了门。
一人从殿内缓缓走出,那人着一件半旧竹青长袍,剑眉星目,沉稳清冷。
透过茫茫雪色,沈鸾猝不及防,和裴晏对上了眼。
那时少女怀春,一腔爱意炙热,天真以为初见即是永远,以为海誓山盟可以永存。
只可惜,只可惜
眼前白雾迷茫,雪珠子错迷了眼。
沈鸾往前踉跄半步。
她好像看见了那日,雪绽红梅,少女轻倚梅枝,捧着小手炉,云鬓珠钗,沈鸾穿一件杨妃色盘金彩绣袄子站在雪中“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以及后来阳春三月,柳垂金丝。
沈鸾提着新学会的桃花酥,兴冲冲送到裴晏跟前,却无意听见对方的小名“阿珩,这是你的小名吗那我以后也要叫你阿珩。”
阿珩,阿珩。
双足忽的失重,风雪茫茫,沈鸾好似听见身后绿萼撕心裂肺的哭声。
漫天飞雪弥漫。
再然后,风声掩过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大家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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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阴鸷疯批
婚后第十年,宋枝枝终于对沈砚寒了心。
世人只知宋家老爷高瞻远瞩,早早将宋枝枝许给了沈砚。沈砚登基后,宋枝枝从一个不入流的商户之女一跃成为皇后。
然无人知晓,这门亲事是宋枝枝死皮赖脸求来的。
沈砚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宋枝枝便努力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
然而还是远远不够。
她看着沈砚一门又一门往宫中抬新人,看他和贵妃你侬我侬琴瑟和鸣,宋枝枝终于心灰意冷。
油尽灯枯之际,宋枝枝一夜回到十五岁。
这一次,她不再随父上京,也没在上元佳节撞掉沈砚的面具,而是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自己的表兄。
十里红妆,宋枝枝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和沈砚有任何交集。
然而没想到,新婚之夜,她看见许久未见的沈砚。
那人眉目清朗,一剑捅穿了她的新婚丈夫。
他笑着朝她道“枝枝,朕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