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轩先是一愣，随后伸手将油布包接了过来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封被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信。将信打开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刘国轩很快将内容看了一遍，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本来他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林升所言是假的，是在诱骗他放下武器的。

可是现在信上写得清清楚楚，郑经和郑克臧确实死了，陈永华正在承天府亲自治丧。郑家被冯锡范杀得死伤殆尽，郑克塽下落不明，郑家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看到这封亲笔信，容不得刘国轩不相信。他知道这封信不可能是伪造的，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熟悉陈永华的字体和说话方式，也清楚林升的为人，之前的不相信更多的只是下意识否认，不愿意相信自己毕生追求的崩塌。当看到这封亲笔信，感觉到那字里行间的哀痛之情，素来冷漠无情的刘大帅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昔日大帅坐在那里悲凉的哀嚎，犹如失去了幼崽的猎豹，林升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他心中暗暗假设，如果自己没有投入复国军中，会不会也如刘国轩般理想崩塌。

郑家的隐忧早已埋下，不是任何人能轻易改变的。就算没有爆发内乱，没有复国军，郑家最后的结局也是被清军所灭，即使他能苟且偷生，也将在悲痛与不甘中郁郁而终。

林升并不知道，他所猜测的结局与历史何其相似。历史上冯锡范冤杀郑克臧，造成郑氏将帅离心内部动荡，最终反映到对外战争中，造成刘国轩败於施琅，刘国轩被迫投降，十年后郁郁而终。

林升正庆幸自己投入了复国军这个蓬勃向上的团体，忽然发觉刘国轩停止了嚎哭，他站起身来抹去眼泪，伸手抽出腰刀便向颈间抹去。

“刘帅不可。”始终在关注刘国轩的林升见状大惊，伸手抓住了刀头，锋利的刀刃割破皮肤，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林兄弟不必拦我，刘国轩受国姓爷大恩，誓保郑家一世平安。如今郑家已亡，刘国轩自然要跟从国姓爷於地下，还请林兄弟成全。”刘国轩双眼通红地看着林升，心中已经存了必死之志。

“糊涂，迂腐。你就这样死了，置跟随你的将佐们於何处，置跟随你的三万将士於何处。他们信任你，跟着你抛家弃子东征西讨，哪怕死伤累累也绝无怨言。如今危难关头，你为全自己之小义，不顾三万将士安危，你死后可有脸去见那些跟随你而战死沙场的同袍？”林升一顿怒叱，让刘国轩顿时气馁，他右手无力的下垂，腰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林升撕下军服一角裹好伤口，看向双眼无神的刘国轩叹气道：“刘帅，我敬重你一身是胆，敬重你的义薄云天，但也要劝你一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对个人的忠，并不等於对国家的大义。郑家究竟值不值得你舍弃民族大义的去效忠，还要仔细想想。”

说话间林升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了过去：“刘帅，这些东西本来我也不懂，但自从看了吴王所写的这本《论复兴之战》，让我清醒了许多。如今我把这本书送给你，希望它也能帮到你。至於如今两军对峙，我认为不如散了吧。大家都是华夏儿女，不可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康熙派人刺杀郑王爷才是起因，就算你为了郑家，也该与复国军合作，去和清军拚命。”